【（重生）副楼主工作手册】上卷 第二章 爱恨匆匆
睁开眼睛，映入视野的是一片雪白梨花——仿佛比之前开得更盛了一些，火光依然跳动在身侧，却毫无温度，而眼前老者一支琴曲尚未收尾。
“这么快就回来啦？”老者按住琴弦，一脸慈祥，眼中却意味深长。
白愁飞恍然，想到庄周梦蝶的典故——他本就不太相信什么重生之说，此时更加笃定短暂还阳那几日不过是眼前老者的一场戏法，或者说是……法术，毕竟在前世，自己被灌下蚀心丹时也见过他。
那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段经历，也是心底最深的隐痛。
他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要被这样戏耍，不自觉地抬手握住了背后双刺。
“不要惊慌，你也伤不到我……”老者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幽冥之力也不是凡人所能解，你以为刚刚所历的是我戏弄你是不是？可无论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现实和迷梦总还是能分清楚的，此番返回人世，你觉得像幻觉吗？”老者点点头，朝前一指：“看看你身上。”
白愁飞顺着他所指低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上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穿的那件衣服，而是击杀关七后，与王小石告别时那件。
“……”
“给你机会去改变既往的一切，就一定有事情会被改变，只是你还是太过急躁，才会再一次回到这里。”老者笑着起身，走到白愁飞身边，抬手轻轻点在他头顶上，不知为何，白愁飞明明已经握紧了兵刃，却丝毫没有想要拔刀相向的心思：“可我回去了又如何，我不能开口告诉他们真相，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那老者面对他厉声质问，却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回去又拨动琴弦：“如果真的是你说的这样，你为什么还要尽力去做呢？心境不同，判断不同，做法不同，结果自然不同……”他抬眼看着白愁飞：
“你说过，想做真正的自己，可真正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你仔细想过吗？”
一句话说不上振聋发聩，但也算厘清迷雾，白愁飞放开了握刀的手，但眼中仍有迷茫，老者却笑看着他开口：
“这次再回去，你当另有所悟，记住，你只有三次机会。”
“什么叫三次……”白愁飞听出老者话中玄机，却来不及问，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顿时又陷虚无。
回答他的是如惊涛袭来的剧烈疼痛，又转瞬即逝，白愁飞睁开眼睛，梨树，火堆，老者皆不存，眼前却现神迹——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白衣染上的血色迅速退去，身体里剧烈的疼痛随之慢慢消失，不多时便呼吸顺畅，身上充满了力量。
眼前是……愁石斋。
只是简简单单，在自己的卧房小憩的样子。
正迷茫不知所往间，门被人推开了，眼前是王小石惊喜面容：“你醒啦！你可吓死我了大白，幸亏树大夫医术高超！”
白愁飞还有些回不过神，许久才想起问最重要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时候？关七……死了吗？”
王小石闻言笑意换了担忧神色，抬手摸了摸他额头：“你是不是还发烧呢？咱们不是已经合力将关七杀了吗，咱们给夫子报仇了，树大夫说你性命垂危，断断续续拖了好多天，大哥他们都很担心，这两三日倒是迅速就恢复了，树大夫都说有空要好好研究研究你……”他一开心就说了一堆，不过白愁飞倒是明白了——此时仿佛是紧接着前一世的时间，他们刚刚剿杀了关七，还没有与六分半堂起大的冲突。
王小石说着又按住他肩膀，将他按在床上躺着，抬手为他把了把脉：“嗯，脉象也没问题了，我告诉你，虽然好了，但你之前伤得着实很重，一定好好歇着，我先去让兄弟们帮你准备点儿吃的，我去楼里告诉大哥你醒了，然后……我还有点事情要办，晚上回来陪你。”
白愁飞被他逗笑了：“忙你的去，我又不是温柔，还需要你陪着。”
王小石嘿嘿一笑出门去了，白愁飞推开轩窗，倚着床栏看远天流云，突然很羡慕它们自由自在，醒过神来又笑自己心境——不过荒唐可笑一番磨折，真真假假两次生死，就让自己的心境变了那么多，又何谈本心，何谈真实的自己？
如果说与王小石温柔一起进京的那一世，自己求的是高飞，后来历尽磨折又不择手段，一败涂地后才看懂，那样的傲视众生只是镜花水月，那第二世求的就是脱出命运牢笼，可拼尽全力依然无法改变任何事，是不是也该看清，自己这样试图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命运，也不过螳臂当车？
思及此处，白愁飞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输给自己可以，输给虚无缥缈的所谓命运，怎能甘心？
他起身慢慢在房内踱步，想着如何打破这个似乎永远无法逃脱的往复循环，忽然想到如果自己离开呢？离开金风细雨楼，或离开京城？
可现在金风细雨楼面对强敌挑战，王小石出于义气一定不会跟自己走，温柔是苏梦枕的师妹，这个时候也不会离开他……那一切事情还是会发生，苏梦枕还会死，而且没有自己的协助，或许甚至会死在雷损手上，那小石头呢？温柔呢？
意识到自己居然还在意着苏梦枕的生死，白愁飞停住了脚步走到窗边，抬头看着远处那座塔——白玉塔，那是苏梦枕的居所。
白愁飞有个习惯——如果什么事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那就遵从自己的本心去做，也许走着走着，就有答案了。
想到这里，他带好兵刃，出门往金风细雨楼走去。
黄楼——金风细雨楼中宴饮欢笑之地，也是财源，这是他目前唯一可以踏足的地方。
当初荣登副楼主曾去过那个情报中心白楼，虽然名义上可以进入，也可以调阅之前的种种讯息情报，可那里的每一封新线报都不会呈到他面前，直到……夺取细雨楼后。
另一边的青楼和红楼执掌决策和武力，包括一些无人所知的力量。
前世苏梦枕病发，自己曾短暂掌管过的无法无天就在红楼，可这两个楼也不是他能真正染指的。
坐在黄楼宴饮的雅间内，听着下面一层散值的细雨楼弟子们说笑饮酒的声音，看着夕阳慢慢沉到白玉塔塔尖，白愁飞依然没有想明白自己该何去何从。
留下？此处无人真正相信自己，苏梦枕也不愿给自己想要的权利，难道还如前世一般算计他，去夺取权利吗？
上辈子疯了才那么做，这辈子又何必跟自己的结义兄弟拼个你死我活，就算情义千金生死相携的誓言是半真半假，但他到底也不欠自己什么。
白愁飞笑了笑，眼前有酒，可他完全不想喝，整整大半日也只是因为口渴才喝了三两杯。
晃晃酒壶还有大半，他给自己倒了一杯，举杯无人可敬，只能强祝夕阳明日还能变成朝阳。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酒未沾唇就被人拦了，抬眼是熟悉青衫：
“哎哟你怎么在这儿，伤刚好哪能喝酒呢！”杨无邪还是有些唠唠叨叨，是隔世依然熟悉的感觉。让白愁飞有些恍然，可杨无邪没有给他迷糊的时间，一把拉起他下了黄楼。
“怎么了？”眼看飞天跨海堂就在眼前，白愁飞才回过神：“大哥让你来找我？”
“对，赶快跟我去吧，找你有要事。”
白愁飞不明就里，跟着他进了飞天跨海堂，却见苏梦枕一身劲装，握着红袖刀，白愁飞心一沉，似乎明白了什么，几步赶过去说出一句自己都没想到的话：
“大哥你不是病着吗，这是要干什么去？”
苏梦枕也愣了愣，又笑了：“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他抬手拍了拍白愁飞的肩膀：“今晚有个‘大事情’，之前按你说的尉家村线索，我们已经查明了雷损经手的那‘北边生意’之事，今日就是收手的时候，他们要运一批火器去边关，今晚咱们就得让他们听个响。”
他这样意气风发地说出白愁飞早就知道的事，却仍令他震惊——原来……原来他并不是什么都瞒着自己，只是前世的自己一心想要高飞，并未安心留在大哥身边，容他告知这些。
杨无邪看白愁飞眼神发直，笑着拍拍他肩膀：“怎么了，这么震惊？你可是一向胆大，不至于被吓着吧，放心，公子已经设下万全之计，稍后我们就要去办事了，他叫你来是请你坐镇飞天跨海堂，如事生变，你随时遣人接应我们。”杨无邪说着掏出一枚令牌递过来：“这是无法无天，公子自己的人手，给你了。”
白愁飞接过那令牌——连触感都那么熟悉的东西让他发笑，捏了捏又还给了他。
“你笑什么？”杨无邪纳闷，白愁飞却抬头看着苏梦枕：“你病还没好，你坐镇，我跟军师去。”
“不行，你伤也没……”
“我都好了，不信你问树大夫。”白愁飞转头看了看杨无邪：“军师一定会赞同。”
“好是好，但……”杨无邪有些犹豫地看着苏梦枕，白愁飞笑看着他们二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答应你不冒进，既然计划是你定的，那我只是执行，需要杀人的时候我才会上去。”
“那行。”杨无邪看着苏梦枕：“这个安排比你亲自去更好，更何况王小石不是还没回来，派出去找的人如果回报了，你也好放心。”
“放心，小石头不会有事。”白愁飞看着他们二人，也明白那些“真相”自己是没法说出来的，就只加了一句：“他性子稳妥。”
苏梦枕权衡再三，终于点了点头，抬手拍拍白愁飞肩膀：“那你自己小心，无邪会协助好你，路上会跟你讲清全部计划。”
“好。”
白愁飞跟着杨无邪到了地方埋伏好，周围还没什么动静，他想到前世王小石遭遇雷损，便试探开口：“大哥让小石头去干什么？”
杨无邪却有些纳闷：“什么也没有啊，你大哥只让我去找你，但如果找不到你，大概会去找王小石坐镇，如果你俩都不在，也只能我们二人分头行动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着他：“对了，回头你嘱咐嘱咐王小石，最近楼里可能事情很多，你们能不能多留在楼里陪着公子？”
听杨无邪解释清楚，白愁飞才明白前世的自己真的可笑，他没有给他们一点儿解释的机会，或者说他们解释了，自己却毫不相信，只一心以为被兄弟看轻，被楼里排除在决断诸事的圈子之外。
可心中惊涛此时却无法尽述，白愁飞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我们这几日都不出去了。”
正说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伴着熟悉一声：“什么时候动手？”
听着杨无邪龙啸青和温柔仨人你来我去的逗闷子，白愁飞一时想笑又无奈，温柔转头看了看他，露出熟悉神色：“大白菜你别那样想笑又憋着的样子，我很好笑吗？”
“别闹了！”杨无邪止住她，白愁飞已经找旁边兄弟抬手要过一柄劲弓，搭了三支绑着火药的箭矢，此时马蹄声起，温柔也不含糊，学着他们搭弓准备。
为首之人察觉有埋伏，却尚未及示警，便被飞刀割断了喉咙。
随着数声巨响，京师密不透风的权利黑幕被炸开了一个角。
火器爆炸引发的浓烟盘桓在密林中，白愁飞抬头仰望那遮星蔽月的黑云，突然轻声叹道：
“密云不雨，要变天了。”
杨无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京师也早该拨云见日了……你今日为楼里立一大功，咱们回去给你大哥报喜。”
白愁飞转头看看杨无邪，笑容里却没有他预料中该有的喜色或傲然，看得杨无邪心中一沉，总觉得白愁飞似乎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又说不出具体有什么不对，他本以为他此次请缨是为了扬名立功，可看他这个神情，是真的不像。
拦截军火一战，金风细雨楼全胜，可京城江湖的平衡也被彻底打破，更是引起了上位者的忌惮——这些事即便没有预先知道，靠猜都能猜得出来，可让白愁飞无限怅恨的是，那个冥冥之中的“规则”还在，他也曾无数次尝试以各种巧妙的方式暗示王小石或苏梦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或者有桥集团幕后的真相，可无论任何办法都不能奏效，到后来甚至还导致他原地失去知觉，吓得王小石还以为他身体有什么大症候。
无奈之下，白愁飞只能等——他已经忘了当初苏梦枕应邀赴十里亭却被雷损算计，温柔和雷纯遇袭那一夜是几月几日，但他清楚记得那天下了这一冬的初雪，很大很大……
过了几日，天渐渐阴沉，白愁飞一边关注着王小石的动向，嘱咐他这几日京师不太平，一定不要让温柔离开自己的身边，一边密切关注着白玉塔和六分半堂那边的事情，只可惜他手头没有亲信，根本无法派人盯着着两处，又无法对杨无邪等人明说。
天一天比一天阴，而雪，一直没有落下。
这几日如记忆中一样风平浪静，唯一不同的就是前世的此时他正陷在情殇里，纠结于去留，周遭诸事皆不入心，今生却是恨不得能多长几双眼睛。
他还是想走，可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也得安安心心地离开，至少要帮金风细雨楼度过此劫再说。
如果今生自己能脱出宿命的灾难，却把小石头折了进去，那还不如上辈子那样。
又是一个傍晚，雪依然没有下，白愁飞却不愿干等，又习惯般地离开房间，先去敲了敲王小石的门，发现他没在房中后，白愁飞心一沉，抬头看了看天——有些阴沉，但也分辨不出是不是要落雪，可他等不下去了，决定先去当初王小石说过的那个暗巷看看——毕竟还有那个“规则”在，他不可能让王小石现在就去十里亭，或与自己一起去暗巷。
白愁飞仔细想了想，叫过一个愁石斋的弟兄，权衡着慢慢说到：“你帮我去找三当家，告诉他军师说了，近日不太平，让他去守着楼主，如果找不到楼主，就去问军师……”
缓缓说完这些，并无异状发生，白愁飞就知道此计可行，那年轻弟子虽然觉得自家副楼主说的话模模糊糊的，但也仔细记下，马上跑去报信了。
白愁飞则带好兵刃，叫了几个愁石斋的兄弟一起出了门。
一路往王小石说过出事的那个方向去找了一会儿却一无所获，此时天终于落下了雪。白愁飞抬头看看天，勉强压下心焦，站定仔细回想当初那晚发生的事情——他依稀记得王小石提过是因为捡到了温柔掉落的玉坠子才想到她可能出事，一路追过去救了她们二人，但白愁飞不确信自己能那么幸运找到那个小小的坠子，眼看天越来越沉，他的心也越来越沉，抬头看着高高的围墙，突然灵机一动，腾身跃上去，站在此地最高的一座楼阁檐角上俯瞰，一寸一寸地去找，终于发现不远处一个院落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黑衣劲装的江湖人，白愁飞对着下面喊了句：“跟着我！”便一路纵跃向那里赶去。
确认了死的是六分半堂弟子，白愁飞环顾四周——刚刚令人心急的积雪反倒成了救命的线索，他循着脚印一路前行，看到那些凌乱痕迹，似乎能感觉到温柔和雷纯的慌乱和恐惧，忍不住在心中暗求老天，既然给了自己一次机会，就不要再重复当年的惨事了——当时谁也没有点破，可他怎么可能猜不到雷纯经历了什么。
遥遥听到被压抑的挣扎呼喊，白愁飞抽出双刺 几步赶过去，纵身而起对着那面具客猛地刺下，那人却如鬼魅般迅速闪过，白愁飞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得手，心中无名怒火燃起，上前追击几步，那蒙面客却抬脚踢起地上的星星刀，直取墙边雷纯。
白愁飞赶快掷出短刺击飞了星星刀，那蒙面客也不见了踪影。
白愁飞暗叹一声收了刀，往温柔那边走去，黑暗中却传来带了一丝哭腔，又强作镇定的声音：“狄大哥……是你吗？”
“……”黑暗中，白愁飞苦笑了一下：“不是。”
寒风中传来趋于平和，却带着疑惑的一声：“白公子？”
“是我。”白愁飞解下披风将温柔裹好了抱起，慢慢走过去，看雷纯没有遮掩闪躲，才放心走到她面前，离得近了观她虽然发丝凌乱，脸上带泪，但身上衣衫还是整齐的，连披风都好好儿地裹着，白愁飞终于完全放下心：
“雷姑娘，你没事吧？”
雷纯摇了摇头，白愁飞勉强扯出一个安抚笑意：“先跟我回金风细雨楼吧，这里跟六分半堂都不安全了。”
雷纯此时突然回过神，上前一把拉住白愁飞的手臂：“快！城外十里亭，去救你大哥！我爹设了局要杀他！”
她说这话白愁飞并不意外，却也记得做出意外的样子，不过有了告知王小石那事垫底，他心中多少有几分倚仗，此时跟随的人也终于跟了上来，白愁飞将温柔交给他们，叮嘱将二人妥善送到愁石斋，如果看到王小石，让他直接去十里亭救大哥，吩咐完便要过一匹马打算离开，却听雷纯在背后唤了一声。
白愁飞转过身，他从未见过雷纯露出这样脆弱神情：“请你一定要救他回来，也请你们……放过我父亲。”
白愁飞收起双刃，微微颔首：“我尽量。”
驰缰纵马赶往十里亭，风雪扑面令人清醒，白愁飞突然意识到：雷纯怕苏梦枕被雷损所杀，也怕他爹被自己三人反杀，在绝境中得救，第一个想到的是狄飞惊，她心里那么多在意的人，恰恰没有自己。
自己前世一番钟情，再三求索，终究只是一场笑话。
迎着风雪，白愁飞几乎笑出声来，又被身后飞奔的马蹄声打断了思绪。
“我出去寻温柔，碰到了你带出来的人，就赶过来了！”王小石眼中亦是焦急万分，白愁飞再催动马匹，犹豫了一下言道：“雷纯请咱们救回大哥同时放过雷损，一会儿相机行事，万不得已，保大哥，杀雷损。”
“可是……”
“没有可是，尽力而为吧。”
“好。”
二人飞马来到十里亭的时机比前世早了些，白愁飞自马鞍上飞身而起，刚好截住试图从侧面夹击苏梦枕的狄飞惊，不知为何，他脑子里响起刚刚雷纯那一声“狄大哥”，竟觉得万分可笑。
一个亲爹，一个“大哥”，合伙算计她的心上人，却险些害她陷入绝境，真是造化弄人，举头三尺现世报。
王小石则护住自家大哥，挽留凛然出鞘。
“雷总堂，先机已失，就此退去，离开京城吧。”苏梦枕与王小石并肩而立，凝视着对面那个跟自己亲爹斗了半生，如今又要杀自己的当世枭雄。
“半生江湖，岂能说走就走！”一样言语，再开战端，白愁飞知道有王小石帮苏梦枕，雷损轻易不能得手，便使出浑身解数缠住了狄飞惊——无论那个诈死之计是雷损的主意还是狄飞惊自作主张，敌暗我明总不是好事，断了他们的后路才能占先机。
狄飞惊眼见计策不成，急得挥刀强攻，却无法突破双刺的防守，眼看雷损越来越接近十里亭，火绳也差不多快燃尽了，他豁出去中门不守，飞身压向白愁飞，抬手便是大弃子擒拿手中的杀招，一掌击向他胸口。
狄飞惊知道白愁飞应该知晓这招厉害，便会躲开或举刀来接，到时候自己再挥剑攻他身侧，拼着挨一刀应该能摆脱他的缠斗，却不想白愁飞将双刺交于右手，竟是抬掌来接他的成名绝技。
从来，没人，敢拿身体接他的双掌！
狄飞惊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样不怕死的。
可双掌相交，他明白了——这世上没人不怕死，他敢这样，自然有所倚仗。
大弃子擒拿手，只要拿住人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就能置人于死地，哪怕是耳垂，哪怕是头发，即使是关七那样的高手也要重伤，何况是白愁飞，可白愁飞的手，并没有碰到狄飞惊的手。
五指拂动，如拨弄琴弦，夺命的雅致，若非生死相拼，狄飞惊甚至应该能看懂他弹的是哪一支曲子。
一招不得，狄飞惊只能大喊：“总堂，快躲开亭子！”
与此同时，白愁飞也喊了一句：“大哥快退！”
下面两个都是老江湖，虽在间不容发之际得了提示，依然平地退后十数步，此时轰然一爆，十里亭顿时夷为平地。
白愁飞与狄飞惊也无心再斗，各自护住己方之人，王小石回过神上前一步：“雷总堂！你定下如此毒计，是要炸死我大哥吗？！”
白愁飞没有着急发难，他在观察雷损和狄飞惊的神色，令他惊奇的是，雷损竟像是十分意外的样子，看来这诈死之计是狄飞惊自作主张……
有意思。
他想。
“我答应过纯儿，只要你退出京城，我不会再赶尽杀绝。”苏梦枕看着雷损：“我再说一遍，就此退去，事情尚有转圜。”
“转圜？”雷损冷笑：“你炸了我的货，逼我上绝路，居然告诉我事还有转圜？”撂下这句，他也知道今夜是不成了，收起不应刀：“山高水长，咱们走着看吧。”
苏梦枕目送雷损远去，无奈轻叹：“我答应了他，要保她父亲不死，可雷总堂若执意这么折腾，我心里也没底了。”
“大哥你先别想太多，咱们三人一起想办法，总能渡过难关的。”王小石拍拍苏梦枕的肩膀，又看向白愁飞：“你说是吧，大白。”
白愁飞微微颔首，看着苏梦枕的目光流露出一丝促狭：“跟你说个好事儿。”
“什么事？”
“雷纯现在楼里。”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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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本章节引入概念——金风细雨楼内四楼（红白黄青）一塔（白玉塔）、白愁飞成名绝技“二十四节气惊神指”，温柔的武器“星星刀”，狄飞惊成名绝技“大弃子擒拿手”（剧中有出现但没有说明名称）等，皆出自温老《说英雄》原著设定，为符合剧设定稍作更改，其中秘密部队“无法无天”，书中亦常写作“无发无天”，此文以剧版（字幕）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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